（2020年1月）自东徂南（18）| 邂逅广府（一）

“广府”之谓源于明清两代广州府的行政区划。尔后，“广府”一词由地域意义派生出方言、民系、文化等不同指涉。广州和佛山是相邻的两座城市，一直是广府的地域核心、广府文化的源地。12月9日-10日，上音邀访学者团队到达广府，考察广州与佛山的传统音乐文化。

2019年12月9日，团队一行上午搭乘东航班机自上海抵达羊城，开启了广东考察之旅。下午14:30分，到达星海音乐学院沙河校区参观音乐博物馆，重点参观“乐器文化馆”，由博物馆的邓淇章老师讲解。

星海音乐学院（沙河校区）乐器文化馆

星海音乐学院音乐博物馆在沙河校区两个分馆，分别是冼星海纪念馆与乐器文化馆。邓老师介绍，冼星海纪念馆主要是介绍冼星海和他的音乐，体现的是历史价值和爱国情怀；乐器文化馆主要是陈列和介绍各种乐器，体现人类音乐的物质文化价值。由于时间的关系，章老师带领我们重点参观了乐器文化馆。乐器文化馆是该校保护和传承乐器文化的重要平台，集乐器展示、研究、修复、研发及文化传承等功能为一体，也是该校音乐教学实践基地和乐器制作技艺传习平台的综合场馆。该展馆分静态展示区、动态功能区，含六大版块。其中，静态展示区设有学科综合分类展区，分别有：综合乐器艺术专题展、中国弓弦乐器艺术专题展、键盘乐器艺术专题展。动态功能区分别设有：乐器制作技艺活态传习区、乐器学科资料阅览研修区、乐器文化图片走廊。

该馆在挖掘非正式出版的乐器相关文献资料及民间艺人的乐器图稿工具资料等原生态资源基础上，汇集乐器学教学科研、艺术实践和学术交流等成果资源，让所有中国乐器乃至世界乐器展品都能在各自文化语境下以规范的图文阐释并辅以配套音视频等综合呈现，力使参观者有中西互通、中西互融乃至中西互鉴之感。就具体展陈实物而言，该馆对诸多乐器的历史沿革及相关实物文献进行了系统耙梳，大量实物资料弥足珍贵。

拨奏弦鸣乐器

弓弦乐器

键盘乐器

就笔者关于古戏台声学的研究而言，争议颇多的恐怕就是设腔助声技术了，在此较为古老的乐器诸如泰国木琴的船型空腔、非洲木琴的圆形葫芦空腔、印度陶罐鼓圆形鼓腔等能给我许多启示，这些乐器当然也是最好的声学仪器，其腔体设计与古戏台这个以建筑材料设计的“大乐器”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邓淇章老师(右一)合影留念

广府曲艺包括早期的广府大戏清唱，以及在广府民歌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木鱼、龙舟、粤讴、南音等多种类型。在快速的文化变迁中，广府曲艺俱品种大多已在广府居民原生自发的音乐生活中消失，但其中部分内容被吸收到粤剧粤曲的音乐中来。平腔南音是“较幸运”的一种，其传承人是是著名平腔南音艺术家陈鉴的孙女第三代传人陈丽英女士。12月10日上午9点，在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钟哲平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广州市应元路78号平腔南音传人陈丽英女士家中采访。

陈老师精神很好，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地欢迎。在陈丽英女士十分清雅的家中，大家围坐客厅听陈老师范唱南音，讲南音的往事。陈老师介绍，其祖父陈鉴唱的南音，其句式结构与时下流行的南音并无差异，但其行腔却大异其趣，它既不是一般“地水”南音，也并非扬州南音，而是自成一格，人称之为平腔南音。在其祖父活着的年代里，平腔南音非常流行。其独特的标志是有32拍独特的板面旋律，只要这个板面奏出，人们就能知道这个演唱的是平腔南音了。陈鉴的首本曲目有《闵子骞御车》《大闹梅知府》《吴汉杀妻》等。他经常出现在神诞、庙会以及大户小户人家的喜庆场合上，唱《观音出世》《观音化银》等曲目。陈丽英出生于番禺沙湾。在祖父的影响下，陈家举家习艺，陈父陈大妹是头架，其叔司掌板，姑姑和姐姐唱平喉。陈丽英年仅11岁就随父辈登台演唱。陈老师回忆，1951年她曾与姐姐陈丽卿随父亲 “唱东河”，在东堤的小花舫上演唱。陈老师介绍，过去她祖父演唱，一般都是左手打板，右手弹古筝。有时她父亲陈大妹也会帮忙拉椰胡伴奏。平腔南音是她祖父陈鉴还在生的时候取的名字。她曾经问及爷爷陈鉴，“您唱的这种南音有没有名字呢?”老人回答说:“没有，我的师傅教我的时候还没有提到过。”于是大家商量给这种风格的南音取名“平腔南音”。

一番对南音往事的追述之后，陈丽英老师范唱了几个经典南音唱段。她的演唱音质明亮，行腔十分优美，尤其气与声的处理十分独到。陈丽英强调，南音难学难精，唱好南音要有“十年窗下无人问”的心态。其后，陈老师还谈了她自己对粤讴演唱的看法和研究的心得。

采访团队与陈丽英老师(一排右二)合影

10日上午11点，在钟哲平老师的带领下大家再往位于荔湾区恩宁路的八和会馆参观。我们到达会馆时，老艺人及八和会馆的领导到场迎接。但因年久失修，会馆曾于今年初启动大修，施工工期约为半年，近期刚刚结束工期。到达恩宁路，映入眼帘的八和会馆仍不失古韵，但焕然一新，呈现了与往日不一样的风采。广东八和会馆会长黎骏声和执行会长兼秘书长陈桂兰委托以下几位前辈考察团队，他们分别是：原广东八和会馆执行主席老艺人“我自强”（王伟强）、广东八和会馆副秘书长陈德发以及广东八和会馆理事丁纪光、黄伟香、小蝶儿。

八和会馆建于清朝光绪15年（公元1889年），由当时粤剧艺人邝新华、崩牙启、师爷伦等团结剧行中人遵照师傅兰桂生前遗愿所建，曾是粤剧艺人的行业会馆，创建于其原址在广州黄沙。据介绍，“八和”之“和”，乃取“和翕八方，和为贵，和衷共济，和气生财、‘和’天如之福”等意；“八和”之“八”则是指会馆分设八个堂，即即：“慎和堂”、“永和堂”、“新和堂”、“兆和堂”、“德和堂”（銮舆堂）、“福和堂”、“庆和堂”、“普和堂”（普福堂）。“八和”实行行长制，凡行内事务，一般由行长调停处理。在剧行大家庭中，粤剧技艺的传承，乃至个人的生老病死，都由会馆一手经办和管理。

与八和会馆的艺术家们合影

如今，恩宁路因拥有蜿蜒骑楼被誉为“广州最美老街”。广州八和会馆则被誉为粤剧艺人的精神祖屋，因其为独特的西关建筑和不一般的历史而成为广州文化旅游的亮点，焕发新的生机。

参观完八和会馆之后，在钟哲平老师和老艺人的带领下，大家移步近在迟尺的广州市粤剧艺术博物馆。该馆于2016年6月9日正式对公众开放，是广州市斥巨资新建的一座具有岭南风格、水乡特色的中国园林式博物馆，承载展览、演出、教育、研究、公共活动等功能。园林景区由仿古建筑群组成，环湖而建，十分秀美。2018年10月，习近平主席在广州考察调研时曾走进粤剧艺术博物馆了解粤剧艺术传承和保护情况。

10日下午2点半，考察团队抵达佛山，第一站参观佛山祖庙。祖庙博物馆莫彦副馆长提前作了安排，祖庙工作人员已在场等待，大家受到了热情接待。

佛山祖庙供奉道教真武玄天上帝，始建于北宋元丰年间（1078—1085年），明洪武五年（1372年）重修，再至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祖庙大修，遂成今日的祖庙建筑群。北宋初建时祖庙名称叫祖堂，即北帝庙。由于佛山地区为水乡，水患多，而北帝是治水的神，于是北帝被作为当地人的保护神而被供奉起来。祖庙现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广东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广东省中华文化传承基地、广东十个文明旅游景区示范点之一。

祖庙南北中轴线由万福台、灵应牌坊、锦香池、钟鼓楼、三门、前殿正殿、庆真楼等建筑物组成。万福台即祖庙戏台，是祖庙的标志性建筑。考察团队中的同行专家杨阳教授是中国古戏台研究专家，对万福台可谓向往已久。在博物馆策划推广部伍嘉雄的带领下，杨阳登上了万福台做仔细研究。万福台建于清顺治十五年（1658），是专供演戏用的戏台。初名华丰台，光绪年间（1875-1908）那拉寿辰，改名万福台。该台为歇山式卷棚顶，台高2.07米。面宽三间，共12.74米，进深11.79米，台面至檐前高度6.26米。戏台用贴金木雕隔板隔开分为前台和后台，隔板左右开门，左右各书“出相”、“入将”，供演职人员出入。前台三面敞开，明间演戏，次间为乐池。台前空地开阔，青石铺地，观众可站立或携条凳坐下观戏。空地东西有廊，为上下二层建筑，形似包厢，供士绅及其眷属观剧使用。值得提及的是，导游说该戏台台基下曾设数口大瓮以助声，但现在台基已做储物间，也看不见任何大瓮。可知古戏台设瓮技术已传遍大江南北，与北京恭亲王府、广西黄姚古镇和山西晋祠等古戏台的应用设瓮助声技术的传闻类似。

自清代中期以来，旧时戏班的第一台戏必先在万福台演出，既为酬神赐福，以图吉利，也是戏班自身检阅阵容的热身演出。演好以后，方可乘红船走水路四乡巡演。以前每逢神诞或秋收之后的酬神等等演出都会选址万福台，以致台上笙歌不断，“一年之中鲜有不上演歌舞之日”。佛山是粤剧的源地，明清两代各路戏班争上竞演万福台，万福台地位举足轻重。

夜幕降临之前，我们离开佛山祖庙。笔者的朋友、曲艺社乐师清和老师已在祖庙东门等候，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前往禅山戏曲艺术团考察。禅山戏曲艺术团位于岭南新天地的黄公祠内。在那，我们欣赏了该团的精湛演出。其后，艺术团负责人潘兆洲先生、罗绮华女士对该团情况作了全面介绍并与专家们展开了对谈。民间艺术家对传统艺术的热情深深感动了大家，也使我们对传统艺术的传承和发展有了更多的信心。

在禅山戏曲艺术团现场采访

晚饭后，在清和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再赴在南海桂城桂园社区禅城粤乐研究社开局现场。乐社社长是乐队的“头架”黎自然先生。副社长是唱家班的李少根女士。黎自然先生是乐社的创社社员，其父曾任该社社长。业余时间参与曲艺活动逾四十年。三弦琴师李筱屏女士上世纪六十年代时代进入广西梧州市粤剧团学习、工作。转来佛山工作从事会计工作。退休后参与私伙局活动，是市内争相邀约的乐坛好手。禅城粤乐研究社平时在祖庙文化站开局，当晚因场地原因临时租用南海桂城桂园社区南海艺苑曲艺团的基地。南海艺苑曲艺团也是一个名闻遐迩的乐社，不仅禅城、南海的曲迷戏迷来此听曲，更有顺德、三水、中山等外地人慕名而来。“禅城粤乐研究社”的艺术家们演唱了经典粤曲，并分别用软硬弓器乐为我们演奏了三种不同调式不同风格的粤乐，分别为《双声恨》《杨翠喜》和《娱乐升平》三首经典乐曲。浓郁的岭南风味扑面而来，观者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演奏中的“禅城粤乐研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