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年10月18日上午10:00
地点:教学楼中214教室
授课教师:Prof. Anthony Seeger
整理综述者:孙焱 王琳
本周选读书目:
Witzleben, J. Lawrence. 1997. Whose Ethnomusicology? Western Ethnomusicology and the Study of Asian Music. Ethnomusicology 41(2) Special Issue: Issues in Ethnomusicology. Pp. 220-242
Jonathan P. Stock. 2001. Toward an Ethnomusicology of the Individual, or Biographical Writing in Ethnomusicology. The World of Music 43(1) Ethnomusicology and the Individual pp. 5-19 Stable URL: http://www.jstor.org/stable/41699350
Seeger, Anthony. 2008. Theories Forged in the Crucible of Action: The Joys, Dangers and Potentials of Advocacy in Fieldwork. In Gregory Barz and Timothy Cooley (editors), Shadows in the Field, 2nd Edi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pp. 271-288.
Marcus, George E. 1995. Ethnography in/of the World System: The Emergence of Multi-Sited Ethnography.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Vol. 24 (1995), pp. 95-117.
Lassiter, Luke. 2005. The Chicago Guide to Collaborative Ethnography.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Table of Contents and Chapter 1 (pages 1-14).
Thomas, Nicholas.1991. Against ethnography. Cultural Anthropology,vol.6,no.3(Aug., 1991), pp. 306-322,Stable URL: http://www.jstor.org/stable/656438
Seeger 教授在课堂开始就指出我们可以通过阅读文献了解作者的观点,进而产生自己的观点。今天主要讲述的是苏亚人在当代发生的变化,如何书写变化的民族志以及民族志的批评。同学们所阅读的文献也是关于民族志的批评,每位作者对提高民族志的书写都提出自己的建议。
问题一:为什么你研究苏亚?
Seeger:我认为这是一个关于如何选择研究主题的问题。对我来说有以下几个因素:1、在大学是我阅读了Claude Levi-Strausde 的《忧郁的热带》(《Tristes Tropiques》)一书,主要描述巴西的印第安人;2、我本科时跟随一个教授学习,这个教授组织了一个关于巴西Ge印第安人比较的研究项目;3、我选择研究生就读学校的原因在于:人类学家Victor Turner教授正在书写关于仪式和符号的东西,Terence Turner教授是研究巴西的专家。我选择这个学校是因为我想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此外,随着我研究生学习的深入,我对音乐与社会生活和宇宙观的关系产生疑问。因此,我决定去研究在一个群体中,世界观、社会群体与音乐的关系。我选择苏亚人是因为这个群体符合我的疑问,同时也没有人对苏亚人进行过深入的研究。
问题二:为什么我长时间停留在苏亚?
Seeger: 首先是因为我需要花很长时间来学习语言;其次是因为仪式仅仅发生在特定的季节,所以至少需要停留一年来观察村庄的雨季和旱季;再者,我们后来又去看过他们很多次。
选择研究项目的另一些因素:1、有时你的项目是你研究机构或政府项目的一部分;2、在美国有时你的项目可能受到基金管理机构的制约。
选择一个你感兴趣的主题,寻找所有有关的文献,并制成列表,从中选择你需要阅读的文献。阅读相关主题的文献就像是园艺。你可以自己选择哪些对你的问题有用,哪里有空地,而这个空地可能就是你想要开垦的地方。
问题三:关于文章的后记,你在书的后记中提到在1996年回到苏亚的老鼠仪式,如果你发现了这个仪式与你之前的研究存在很大出入,你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我有点担心,因为苏亚人读过这本书,如果我基于1972年的资料的写错了,我该怎么办?好在苏亚人的观点与书中描述一致。但是苏亚人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问题四:在民族志写作中有历史资料时,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历史学家书写时,与民族志学者很相似,他们都是基于档案室以及其他的相关资料。我们需要搜索不同的原始文献,包括个人日志,政府文献以及口传历史。现在在民族音乐学协会中有一个历史民族音乐学的群体,历史是民族音乐学研究的一部分,我写苏亚人的时候就运用了许多关于历史的资料。
在1994年我回到苏亚时,很多人喜欢巴西的乡村舞蹈音乐,当然也有人不喜欢。针对此,我提出了几个可能的原因,为什么他们可能不喜欢巴西的乡村音乐? 1、基于力量的不同,对运用巴西音乐的不安;2、在竞争中保持自我身份认同的有利条件;3、在1950年代土地丢失之后对古老传统的保存与复兴;4、音乐上的原因是他们不喜欢那些声音、乐器或者是歌词的主题。可能喜欢这些音乐的原因:1、通过音乐与白人交往时能够相处融洽;2、基于从敌人和动物获得能力的历史传统;3、市场以及全球化的资本主义的影响;4、对老一辈霸权的挑战;5、为了舞蹈、娱乐和社交生活;6、音乐的原因是音乐风格、和声等等。从1995到2003年苏亚人对巴西流行音乐的认可度是不一样的。
萧梅:1994年老人2003年的老人是同一批人吗?
Seeger:完全是同一批人。音乐身份认同之前的关系在不同的时期可能变化的很快,因此在分析的时候需要针对特定的音乐与特定的身份。
薛彬:几年之间就变化的如此之快,那会是否在老人过世之后的一二十年,这些音乐就不存在了呢?
Seeger:我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也许他们会改变主意。
萧梅:他们的生产方式是否保持原样?他们是否穿衣服?如果他们以前的音乐能动地创造了时空,那现在是否带有反映论色彩?
Seeger:现在的苏亚人努力不为巴西人工作,收入来自于政府机构以及非政府机构,他们现在在学校、印第安人的健康中心工作、从事巴西非政府组织资助的项目或从欧洲及其他地方获得收入,但是他们可以留在村庄里工作。
现在日常生活中苏亚人穿衣服,但是在仪式中不穿衣服,这与他们的审美原则相关。但有时候在仪式中也会穿少量的衣服,因为巴西人的注视会让苏亚人觉得不舒服。
他们仍然通过音乐来创造宇宙观和社会秩序,因为他们讲究在空间上进行分隔,在村子里面只能做某些事情,在村子外面则没有限制。同时音乐也不仅仅是反应,苏亚人可以运用这种形式来服务于在70年代还不存在的目的。
王琳:他们现在有旅游吗,会不会为旅游者表演?他们音乐是否有一部分消失了?
Seeger:现在没有旅游,他们不喜欢旅游者。现在也有关于生态旅游的提议,但是还没有开始。
在Seeger教授去做田野的之前就有大量音乐消失了,主要是疾病的原因促使百分之八十的人不在了。另一方面,他们也开始复兴一部分仪式,因为现在苏亚人的人口增加了。
熊玉媛:保守者与喜爱乡村的音乐的人如何调节矛盾呢?书中第三章说到巫师创造了没有灵魂的人,而没有灵魂的人本身引进新的歌曲,但是人人都害怕成为巫师,因为他们害怕被刺杀,如此看在是否存在矛盾?他们如何引进新的歌曲?
Seeger:当老人在场的时候,年轻人不表演乡村音乐。情况也有可能变得很快,因为音乐是让人开心的事情。在苏亚人的观念中,灵魂最好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而不是与动物结合引进新的歌曲。因为这不仅仅影响这辈子,还影响来世。
萧梅:苏亚人现在也开始拍东西,那么本地人的拍摄与您的视角有何不同?
Seeger:我们确实有不同的视角。但是更不同的是视角本身,因为苏亚人是混在仪式中进行拍摄的,而我总是在外围拍摄。
问题五:苏亚人的音乐会发生变化吗?
基本上所有的音乐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即使表演者不希望发生。它的变化是对生活、教育、宗教、保护、地位、经济以及其他事情的反应。一个民族是否应该改严格保存原始音乐这个问题,我想论述的是音乐总是在发生变化,这变化可能并不是出现新的东西。不仅仅发生变化,变化的原因也总是发生变化,通常情况下,传统并没有消失。
针对正在消失的传统,如何进行保存问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并运用保护(protect)或保存(preserve)这些词汇,而是运用护卫(safeguarding)一词,这就不是指保护传统表现本身,而是指保护背后的机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经试图在某些传统中挑选出一些作品,称之为代表性曲目,但这样有时候这会给这些传统带来不利的影响。而究竟应该怎么做,学界至今没有结论。
接下来,西格让同学们将所阅读文献的概述分享给大家。
George Marcus: Ethnography in/of the World System: The Emergence of Multi-Sited Ethnography
李亚:这篇文章主要是在当今的全球化进程下、后现代理论影响下,人类学家提出了多点民族志的方法。首先回顾了民族志长期以来在一个地点做研究的传统,但在全球化进程中,文化和社会过程的特质是流动性的,网络是分散的,现代人的生存空间不再是封闭的而是开放和多元的、流动的,所以民族志也可以从长时间待在一个地点的传统建构一个大的社会秩序的概念转入一种多点的观察和参与,横跨全球和地方生活系统的两分,所以,民族志的成果应该包含世界系统的内和外,作者认为多点民族志的出现标志着跨学科的环境,包括传媒研究、科学和技术研究,广泛的文化研究等。有几种追踪的策略是多点民族志要考虑的,多点民族志并非简单的选择几个点做田野工作,而是在单一文本中结合历史的叙述,和共时性的考察,表述不同地点的多重和随机关系,在同一文本中,民族志描写各个活动的结果和趋势,并把这些活动有意无意的结果相互联系起来,多点民族志的工作必须具有灵活性,工作点必须包括多个网络,这种多个地点的网络是田野工作者民族志实践空间,挑战了传统民族志的叙述权威。
Seeger:这是篇非常难的文章。文章把很多资料同时放进叙述当中,让读者思考他们是什么以及他们的意义是什么。在美国被其他学者频繁引用的作者是Arjun Appadurai,及文章《世事的社会生活》。现在音乐是全球化的,所以发展一种方法帮助我们理解音乐是非常有用的。
Thomas, Nicholas. Against ethnography.
李亚:作者也是位人类学家,他是剑桥大学考古学和人类学研究所的所长,在他的文章中提到整体性是人类学研究和民族志书写的策略,但是如何整体性解释文化的逻辑是一个需要探讨的问题,在这种人类学表述危机下更需要对民族志进行一种认识论意义上的反思。作者认为田野工作、民族志分析和民族志书写的区别通常是被忽略的,实际的研究技术、方法和写作技术是相互交织的概念,观察的方法和呈现的方法是纠缠在一起的,方法的受限也影响着呈现的形式,所以应该思考民族志风格的组成,试图激发出关于田野工作另一种书写方式的潜力,作者认为民族志写作不是用实证主义和比较建立一个普遍的理论,而是用一种地方性框架的分析形式论证社会的变化和多样化的过程,强调的是一种策略性和民主性,而不是普遍性。强调由于历史形成的差异性而不是文化稳定性,不是没有变化的他者文化,民族志是基于特定历史情境的文化实践活动,应包含历史过程和交流形式的文化挪用和移动。
Seeger:作者所反映的第一方面就是,人类学中有一种过于强调不同、强调异国情调,这样就把整个研究搞得非常碎片化,另外一方面就是民族志的写作非常难以涉及到理论性的问题,因为植根于研究对象的特色和特点。究竟民族志写作能不能涉及到一些理论问题,如果从特定的事件出发追溯,其实可以对理论做出一些贡献,核心现象是现在的世界已经和殖民时代不一样了,在地区化和全球化相交融的前提下,各个地区的不同也许并没有像人类学家寻求异国情调那么显著,所以,有可能会达到一些中等程度的现象上的共同点。
Lassiter, Luke. 2005. The Chicago Guide to Collaborative Ethnography.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Table of Contents and Chapter 1
王琳:首先描述本文的主题: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对话的隐喻影响到越来越多的民族志学者,许多人类学家用在本地人旁边代替在本地人肩上阅读。很少的民族志学者将其延伸到下一步——在民族志学者与对话者之间的合作性阅读与解释。在正文开始之前,必须说明作者所应用的自己与一位老年基奥瓦人和Ralph Kotay的对话,因为本文的很多观点与这个对话有关。
代表的政治与力量。目前在学术位置与社区位置之间存在鸿沟。民族这学者意识到了民族志的政治问题。谁有权利去代表他们,有什么目的,谁的讲述在民族志文本中更具有优先权。作者认为民族志文本的写作是与他们公共参与的人相关。解决这种鸿沟的途径就是合作型的民族志,合作型民族志的阅读与写作时在咨询者旁边进行的。
对此,这这提出进一步问题:民族志实践和写作之间的不平能能够缩小?合作型的民族志书写是否能够解决这种不平等的问题?对于合作型民族志,作者举出了一个自己的例子。讲出了作者如何开始考虑到互惠性民族志,以及对此的一些思考。
合作型和互惠性民族志的涵义。作者再次引用了文章开始前的对话,并且提出了一个问题:谁有掌控权,谁拥有话语权。这是一个道德问题。我们需要认真的聆听我们的咨询者,尊重并优先他们的解释,而不是建造一个本不在那里的东西。
因此,这篇文章讲述的是合作型民族志,它不仅有利于对所从事的研究有更加深入的理解,同时也是对研究对象的尊重。我的问题是:1、当你和你研究地区的人有不同的观点是,你怎么做?2、在这篇文章中,多次提到优先权这个词汇,那么研究者自己的观点与优先权的区别在何处?
Seeger:Luke Lassiter是一个研究美国印第安音乐的民族音乐学家。他提出了一个合作民族志,在合作民族志中我们可以认识我们的资源,并给田野对象一个机会来帮助我们提高我们的写作。民族志一直是研究者和考察对象的合作,但是之前并没有意识到,Samuel Araujo在巴西的工作值得被提及。不能把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写成对他们进行有力宣传的广告性的东西。
Anthony Seeger, Theories Forged in the Crucible of Action
陈盼:这篇文章属于《田野中的影子》的第十六章,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提出了观点,应用理论和民族音乐学可以得到很好的结合,两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鸿沟;第二部分列举了很多学者以及自己苏亚人研究的实例,讲到了一些录音项目的持续价值,以及考察过程中充当一个中间人的重要性,和在研究过程中怎样与其他的政府与非政府机构的合作,也讲到了如何面对资料的问题;第三部分是一个总结部分,提出了六个观点,中心观点是如何面对理论和实践的相结合,以及民族音乐学家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文化中间人,这是属于应用民族音乐学的范畴。
王琳:Seeger教授,您如何看待研究者对于田野的影响这件事?我们作为考察者我们应该注意什么?
Seeger:一定尊重当地人,就目前来看,对田野损害不是很大,可能会犯的错误在于文化策略上,如何看待他们?所以在阅读他人研究成果时,既要注意他们的成功之处,又要注意他们的不成功之处。
Jonathan Stock—An ethnomusicology of the Individual: Biographical Writing
Seeger:stock提出书写音乐的一种方式是可以写的像史学著作或传记著作一样,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是一种可以增进了解的方式。讨论的主题是关于个人的生活和职业生涯。这种传记写法的好处就是你只会在当地待很短一段时间,可以借助当地相关人地生平,从生平来切入观察历史。曾经有一种观点认为,可以从一个人的历史中看整个文化,后来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考察不同的人的生平就可以解决一部分这个问题。
Larry Witzleben, Whose Ethnomusicology?Ethnomusicology 1997
江山:作者首先在开头指出了,欧美学者的民族音乐学是否适合非欧美学界的需要?民族音乐学作为一个学科其理论中的普遍影响?然后从跨文化和多文化展开。到了研究生阶段,缺乏共享的知识就会成为一个问题,接下来谈到近代西方民族音乐学的问题:1,人类学的定位变得越来越重要;2,民族音乐学和音乐理论越来越兼容;3跨学科的合作越来越多;4,有一种回归比较音乐学方法的趋势。作者重点讲了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发展,提到沈恰将民族音乐学分为四个时期:1.比较音乐学,代表人物王光祈;2.民间音乐研究,代表人物杨荫浏;3.民族音乐理论;4.民族音乐学。民族音乐学在中国被广泛理解成中国的传统音乐,音乐学院和研究机构对于这个学科的定位也差别很大,音乐学这个词可以指研究西方艺术音乐,也可以指包括民族音乐学在内的音乐理论。最后,作者讲到民族音乐学逐渐走向多元化,受到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后结构主义的影响,作者认为民族音乐学这个名称在中国更加适用,人类学和音乐学应该两者结合,百花齐放这种陈词滥调已说的很多,可是作者认为这是适合民族音乐学这个研究领域的。
Seeger:民族音乐学这个学科是否在各个国家适用,这种方法和结构从美国过来的,其他国家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传统,要怎样和美国的理论方法相结合。各个国家的民族音乐学所研究的对象、历史背景都不同,但是方法和目标会有共同的地点。其他国家没必要和美国做同样的事情,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民族音乐学的经典著作可以读,不过接不接受是另外的事情。
学生问题:你何时写的《苏亚人为何歌唱?》?
Seeger:1981年我开始写作,1985年完成,首次出版在1987年。但是除了写作苏亚人我还做了一些其他事情,我认为你们应该知道,因为他们是各种不同的你们可能会涉及的民族音乐学行动。
我们从来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查尔斯 西格说过“你应该有一个未知的职业生涯”,他的职业生涯包括了很多改变的方向。每一种都给了他不同的关于音乐和音乐学的视角。
今天Anthony Seeger的各种生涯和兴趣。他的学术生活包括:
1963-1967,我在哈佛大学研究社会科学;
1968-1974,我在chicago大学度过人类学的研究生生活;
1970-1973,我在苏亚为我的博士论文做田野;
1975-1982,我回到巴西在民族博物馆人类学部门教学。
1982-1988,我被任命为印第安纳大学传统音乐档案馆的主任。
2000-2012,我回到UCLA教学。
最后,Seeger以一首歌结束了这次课程《So long, It’s Been Good to Know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