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音乐学院国际化课程:音乐民族志写作专题第三课综述

作者:发布时间:2013-11-19

时间:2013年10月11日上午10时至12时
地点:教学楼中214教室
授课教师:Anthony Seeger教授
整理综述者:薛彬

必读:

Why Suyá Sing Chapter 5-8

选读:

Seeger, Anthony. 2004. Why Suyá Sing: A Musical Anthropology of an Amazonian People. Urbana: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Chinese translation). Preface and Chapters V-end of book.

Emmerson, Robert A., Rachel I Fretz, and Linda L. Shaw. 2011. Writing Ethnographic Fieldnotes second edi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Read “Writing and Ethnography”, only pages 201 through the first paragraph of 208).

课堂开始之前,Seeger教授提出一个要求:请把你正在做或将要做的当地研究项目告诉同学们。同学们踊跃发言,对各自的研究做了简单介绍:遂昌木偶戏研究、上海地区的福建丝竹音乐研究、西安八仙宫道教音乐研究、上海地区越剧的音乐与性别研究、迷笛音乐节研究等等。Seeger教授鼓励我们,把从论文中学到的理论知识运用到自己的研究之中,并在研究过程中再次反思理论知识,理解老师的课上讲解。Seeger教授提到,本学期接替他的几位老师研究方向都不相同,因此会要求同学们阅读不同类型的论文,带来不同的研究视角和方法,这对同学们的学习是相当有益的。Seeger教授叮嘱同学们,在田野考察中多做笔记,提出基本问题——谁(who)?什么(what)?哪里(where)?什么时间(when)?如何(how)?并建议同学们对自己的研究再去进行一次田野调查,试着寻找无变化和有变化的地方,深入了解各个层次人们的不同想法。

本节课第一部分主要探讨沈洽老师的《面对失语的�寰�——当我们言说某种音乐声时》一文。同学们针对这篇文章提出了许多问题,Seeger教授对这些问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同学们在教授的解答过程中又重新提出新问题。

我们需要把自己内心的感觉描述为类似于沈洽老师文中提到的“音团”(sound-drough)这样的术语吗?

Seeger教授回答:问题中的“我们”是指谁?音乐家和观众可能会使用这些术语。如果这样,音乐学家就要试着去理解这些术语——音乐学是一门说话学科。

萧梅老师也说:沈洽老师在和英文翻译探讨“音团”这个词的翻译时,也深感到词汇理解上的文化差异。sound-dough这个词在ICTM会议上,也有一些西方学者感到困惑。比如,有人说声音(sound)和面团(dough)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事物,为什么沈老师会把这两者联系起来。沈洽老师在文中提到“构建一个相对完整的、适合于中国传统音乐之描述和分析的话语系统”,“在多元成套的‘地方性知识’之间,构建起互相能够对话的平台,这个平台不仅要建立在中国汉族和中国少数民族的基础之上,还应当是国际间有效对话和互相理解的桥梁。”这一点对中国学者来说很重要。

Seeger教授对沈洽老师的说法也深感认同。同时,音乐术语的整理收集和音乐音响的整理收集同样重要,由此会产生出研究音乐的新方法和新思路。

“本土术语”能够翻译成英文吗?

Seeger教授回答:正如沈洽在文中提到的一样,收集“本土术语”很重要。对非母语环境中术语的使用有一些方法:a、造一个新词;b、直接使用当地术语;c、用尽可能接近的术语解释。翻译成英文的“本土术语”可以用一些视听材料进行辅助解释。在某些情况下欧洲英语术语是有用的,但是它毕竟是“主位”(emic)的,并不是用来谈论非欧洲音乐的。同学提问:那您在看昆剧《宝黛红楼》时,能不能感受到它的“韵味”?“韵味”这个词我就觉得很难翻译成英文。Seeger教授回答:我感受到了,但是可能不准确,当我听到音乐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韵味”。虽然翻译成英文很困难,但是我认为可以尽量用准确的语言进行描述,当然也可以直接用中文。就像Why Suyá Sing中除了几个歌曲类型名称是当地语言,其他的都是英语。

接下来,Seeger教授以对“记谱对音乐分析有帮助吗?怎样帮助?”的解答作为过渡,进入本堂课第二部分:解读Why Suyá Sing的3—7章,并对一些同学提出的问题做出了解答。

在第三章“歌曲的起源”中,Seeger教授描写了苏亚人音乐的多种来源:神话描述了音乐的起源;个人的精神和一些自然界动物在一起而学会的歌曲;从印第安人、外国人、人类学家那里学来的歌曲。并对“苏亚人为什么不自己创作歌曲?”这一问题给出解答:因为音乐来自强大的外来者,所以这些音乐也是有力量的,因此,学会了这些具有强大力量的音乐,苏亚人也就能获得力量。教授提出,当我们知道音乐是从哪来的之后,就能够学到很多重要的东西。

在第四章“歌唱作为一种创造性活动”中,Seeger教授阐述了四个问题:通过划定村庄和非村庄界限,音乐怎样创造空间;通过规定旱季、雨季,音乐怎样创造时间;通过仪式生活和在不同生命阶段、不同地点演唱歌曲,音乐怎样创造苏亚人;在动作和声音中,音乐怎样被表演。教授强调,唯物主义人类学观点认为,音乐反映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秩序,但在苏亚人这里却是完全相反的。他们没有文字、书籍,听觉是他们相互交流的唯一途径,因此,音乐的表演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音乐创造、构建了苏亚人的宇宙、社会秩序、宗教理解、经济方式等,通过音乐表演重建世界。

在讨论第五章“从实验室到实地:雨季歌曲中神秘的音高上升”时,Seeger教授通过带领同学们演唱苏亚人的雨季歌,让同学们直观地体验“深喉”演唱和神秘的音高上升。教授回答了同学们一连串的质疑:音高上升普遍存在于苏亚人的歌曲之中吗?或者,仅仅只出现在这个录音当中(也可能只是电池问题)?为什么您只关注音高上升部分,而不关注歌曲的其他音乐特征?Seeger教授说:“这不是电池问题,在其他雨季歌和旱季歌中也发现了音高上升,出现在歌曲的不同部分和不同阶段。我只关注音高上升的部分原因是这是Marina Roseman(Seeger教授的一个记谱学生)想了解的,而且关于音上升高问题是我自己没想到的,苏亚人也没有意识到,并且没有相关的术语。而这也提醒了民族音乐学家,没有相关术语的音乐特征也是很重要的,值得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究。在前面的章节中我已经描述了歌曲的其他特征。

有位学生提出:我听了录音2.1“伊雅维克迪讲述神话”,发现她在讲述神话过程中语调也会有上升,那么这个上升和第五章所描述的雨季歌曲中音高上升是否存在某些联系?Seeger教授说:“这是个多么有趣的问题啊,我从来没想到过!当伊雅维克迪引述别人的话时,她的语调会上升,但一般的时候她的语调很平缓,可能在结束的时候也会上升。我想要和其他的神话故事相比较,不过很可惜我没有录音,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后,Seeger教授强调了学习演奏/演唱调查对象的乐器/歌曲的重要性,胡德(Hood)曾说:“学生学习表演音乐的原因之一,是表演经验能让学生学到某些事情。”

第六章“蹦蹦、跳跳,唱老鼠歌”主要描写了仪式的结束部分,解释了发生的一切和空间、声音对于整个仪式的特殊性。

第七章“苏亚人为什么歌唱”是一个总结部分:音乐建立了其自身和宇宙的秩序:音乐本体(歌唱中认知的转变)、音乐和人(人的社会建构)、音乐和社会(人的社会生产)、重建宇宙秩序。在这一章,Seeger教授与同学们一起讨论了有关“音乐创造”的问题。

Seeger教授说,虽然这本书写于30年前,但仍广泛应用在本科生、研究生和一些高校的民族音乐学课程中,也是他被引频率最高的出版物;苏亚人仍然举办老鼠仪式并演唱这些歌曲。如果现在重新写这本书,他可能不会用相同的方法,有些事情会有变化,但是Seeger教授认为没有必要重新来过。

最后,Seeger教授对同学们提出的问题和思考精神大加称赞,特别是某些他自己也不能回答的问题,让他有理由再去苏亚人那里进行调查。课堂中同学们和老师相互间的深入探讨也正是Seeger教授所期待的。

附录:

学生们的问题集

1、对于正消失的音乐,我们应该怎么做?

2、研究中国音乐时,哪些术语能够借用的?哪些术语能抛弃的?

3、古老的民族音乐形式需要一成不变地进行保留吗?

4、音乐形态的术语都会保留下来吗?音乐形态术语的保留和环境、文化、生活方式有关吗?

李亚:1、在本书后记中Seeger提到1994年回访过老鼠仪式,在当时老鼠仪式的变化不大,但是,如果当时仪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Seeger会怎样应对这种变化?民族音乐学作为一种共时性的研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不断应对田野对象的变化?2、如何较好地避免因理论问题的预设而造成的分析偏见。

薛彬:1、在Why Suyá Sing一书中写到,苏亚人的很多歌曲都是从印第安人、非印第安人、动物那里学来的,为什么苏亚人不自己来创作音乐?2、我听了录音2.1“伊雅维克迪讲述神话”,发现她在讲述神话过程中语调也会有上升,那么这个上升和第五章所描述的雨季歌曲中音高上升是否存在某些联系?

李墨:1、一些群体会不会为了迎合学者和游客的要求对自己的本土音乐文化做一些改变?2、Seeger对老鼠仪式前的准备工作做了大量的描述,这些对音乐研究有什么作用?

易思文:为什么选择苏亚人作为田野考察对象?

王琳:在Why Suyá Sing一书中,为什么Seeger只关注了音高升高问题,而没有关注音乐形态的其他特征?

李伊文:必须要有一个固定的主题贯穿整个民族志的写作吗?如果需要,那么如何形成一个完整的主题?

关齐越:在Why Suyá Sing一书中,除了第五章谈到美学、音高升高等问题以外,其他章节基本上都是一个民族志的写作,如果Seeger没有发现神秘音高上升和录音错误等问题,那么他将从其他哪些方面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