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年9月26日13:30至15:30
地点:教学楼中414教室
授课教师:Anthony Seeger教授
课堂综述:李亚
这堂课的阅读文献共6篇,分别是:
必读:
Charles Seeger. “Speech, Music, and Speech about Music” in Studies in Musicology 1935-1975.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7. Pp. 16-29.
Charles Seeger. “The Musicological Juncture: Music as Fact.” In Studies in Musicology 1935-1975.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7. Pp. 45-50.
SHEN Qia. 2013. “Facing the Predicament of Wordlessness in Speaking of Musical Sounds.” Sections in Chinese with English translation of the paper delivered at the 42 ICTM World Conference, Shanghai, July 16, 2013.
选读:
Feld, Steven. 1984. “Communication, Music, and Speech about Music.” Yearbook for Traditional Music Volume 16 pp. 1-18.
Charles Seeger. 1924. “On the Principles of Musicology.” The Musical Quarterly 10(2):244-250. Published b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Becker, Howard S. 1989. “Ethnomusicology and Sociology: A Letter to Charles Seeger.”Ethnomusicology Vol. 33(2):275-285.
课程一开始,Seeger教授首先介绍了他的爷爷Charles Seeger的生平和家族成员的情况,并展示了一些珍贵的家庭照片。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音乐家族,Charles Seeger的两任妻子都是音乐家,其子女也较多从事音乐事业,比如Peter Seeger和Anthony Seeger教授。Charles Seeger学术经历非常丰富,在很多领域都有所建树,如作曲和作曲教学、创办学会(SEM, UNESCO IMC, ICTM (then IFMC)、建立音乐学专业、作为政府管理者促进和应用音乐学的研究,发明自动旋律记谱仪,以及晚年发表对音乐学学科系统性宏观思考的论文等。他虽然从未做过广泛的实地考察工作,但他仍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力,通过建立社会组织使学者们汇聚一起并激发他们新的思考和构建新的理论。接着Seeger教授弹起班卓琴带领同学们演唱了美国20世纪60年代著名的民歌演唱家Pete Seeger(他的叔叔)作词作曲的歌曲“Words, Words, Words”,在幽默、愉快的气氛中展开对Charles Seeger论文“Speech, Music, and Speech about Music”的讲解和讨论。
音乐与语言之间的关系是Charles Seeger自1923年来一直关注的核心问题,他区分了“音乐”与“说音乐”之间的不同,并一直试图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他强调音乐学家也应该是位音乐家。Seeger教授让大家举一些自己亲身经历的例子来思考音乐与语言之间的关系。博士一年级音乐美学专业的赵文怡同学通过现场演奏古琴,以此说明用语言来描述古琴音乐的困难之处,比如古琴左手技法“上、下”与“往、复”,“往复”与“往来”之间的差别,以及急上、急下、注下、落指吟、缓急吟等这些演奏手法之间的微妙差别。古琴的演奏往往强调“通感”,与Charles Seeger文章中所说的联觉一样,其学习通常是通过唱谱来传授。我们可以通过身体、体验和聆听把握,但很难用语言来传达。Seeger教授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
进入正文部分,Seeger教授首先提到了Charles Seeger写这篇文章的背景,作者对当时的音乐学有两点批判:一是过于注重历史而不注重系统;二是音乐学家都使用语言来传达音乐,其写作中多是充斥着语言而非音乐,因此要用音乐的视角来尽量弥补这种语言表达音乐的偏见。由于Charles Seeger的文章严谨深刻比较难懂,就“如何有效阅读Charles Seeger的文章”这一问题,Seeger教授建议同学们非常慢和仔细的阅读,要联系图表和他所写作的文字,同时关注他背后的哲学观念,比如他曾受到黑格尔辩证法的影响,试图平衡两个对立面,可以参考Greer. Taylor Aitken. 的著作A Question of Balance: Charles Seeger’s Philosophy of Music。
Seeger教授针对前一日(2013/9/25)“professor hours”时,同学们普遍反映的难点展开解答,主要是对文章中的四个图表进行归纳和解释。图表1是Charles Seeger区分的三个话语模式:理性的模式(Reasoned mode)、情感的模式(Affective mode)、话语(日常生活)的模式(Discursive mode)。语言的运作方式是理性的模式,而音乐是属于情感的模式,话语的模式实际上混合了理性的模式和情感的模式。图表中间的D点便是音乐学家的论述,其需要平衡理性与情感,但这是非常不容易并不可能达到的,不同的论述有时偏向于理性有时偏向于情感。图表2是关于“交流系统”(communication),作者区分为“无机”(inorganic)和“有机”(organic),“有机”之下又可分为“人类”(hominid)与“非人类”(nonhominid),关于“非人类”的交流教授举了鲸鱼、鸟类声音交流的例子。人类的(himinid)交流系统则分为触觉、听觉、视觉,也包括味觉和嗅觉。听觉交流系统就包括了语言、音乐和歌曲,其中歌曲属于一半是语言,一半是音乐。作者接下来思考的问题是,触觉、听觉、视觉是如何互相联系的,图表3是说明触觉、听觉、视觉三种交流系统不同程度的相关性;图表4说明触觉、听觉、视觉三类交流系统分别包含什么类型。听觉系统包括语言、音乐和歌曲;触觉系统包括舞蹈、身体行为和神经控制;视觉系统包括制图/绘画、雕塑和建筑、人造物品。这些是相互嵌套的,音乐学的研究需要关联以上这些交流类型。
接着短暂的课间休息,Seeger教授请萧梅教授谈谈她写作《回到声音并一再敞开:》一文时阅读Charles Seeger和Steven Feld文章的感受。萧梅教授首先追溯了1986年她与韩锺恩教授在山西的田野考察中,就“所说”和“说”的关系进行的讨论。这个问题涉及两个方面。首先面对传统音乐的流变,常常有“说”还在,“所说”没有了的感受;而从另一个角度而言,音乐和言说音乐也同处此境。音乐表达了某种东西,而音乐学要将其再次钩沉并表达。我们为何要说音乐,我们又怎么说音乐,我们为谁说音乐,我们又将音乐说成了什么?在如此多向的交流中,音乐如何又是个“事实”,音乐学又触着了怎样的真实性?这个问题始终亦为盘桓不去的提问。在阅读民族音乐学学科文献的时候,Charles Seeger的系列相关文章恰恰引发了她就此问题的再度思考。萧老师讲述了自己因写作此文而阅读Charles Seeger的思考过程。她认为Adler建构了音乐学学科,而Charles Seeger是辨析了这个学科该如何做以及属性的理论分析。特别要强调的是,他提及音乐学的学生在具备概念和实际直觉能力以及价值行为等常规能力外,还需要在特定时空限制的范围之中,把握音乐与语言的两种交流系统,音乐学学者不一定是表演或作曲方面的专家,但一定要有操弄某一种音乐的知识和感觉。要用一种语言言说的方式较之专业音乐家,非专业音乐家,以及音乐范围以外的专家(比如哲学家)更专业的对待音乐。她认为,阅读Charles Seeger的文章,值得不断反复,回到原点再启程。比如,就撰写这篇文章时,她的阅读就是在与韩锺恩教授提出的“临响”(进入音乐后才能说音乐)与“感性经验描写”(用音乐学的方式写音乐)对话。这也是Charles Seeger给予我们的启发。语言学模式对于音乐的研究,一类是结构主义的分析;另外一种可参考Steven Feld基于语言交流意义,而讨论的“诠释的移动”。萧老师认为,她对Steven Feld的阅读,也是在思考Charles Seeger的盲点。Charles Seeger是否过于注重了某种事实的传达(conduct),而忽略了人类交流过程的另一本性?另外一种基于诠释建构的可能性?即Steven Feld反思的将语言和音乐模式在逻辑和哲学上的区别讨论,挪移到交流及其作为社会活动的意义诠释过程。而这中再阅读和反思在后来的Lawrence M. Zbikowski那里也有体现。不过,她认为Steven Feld提出“音响认识论”( acoustemology),才真正朝向消弭主客,以声音作为理解、认知和体验真理的特殊方式。在这个层面上,音响的意义已不是主-客分立的知性关系,而是身体作为知觉统一体所突出的感性世界,声音成为我们通往世界的另一条道路。因此,萧老师也再次提醒同学们注意韩锺恩教授借用现象学的“事实/ Fakt”(客观音响)与“实事Sache /”这一组概念。她说:“我不知道同学们是否注意到韩老师用“事实”和“实事”的说法?词序的小小调整,意义不同,后者应该是基于make music,是compositional process的,这样一种对于音乐的经验。你只有经验了,才能使所谓客观的音响事实(Fakt/Tatsache/fact),变为实事(Sache/事)。所谓“被经验给予和把握的对象,是人的一项涉入之后对象自身的一次显现”。进而,她以自己的体会认为,田野作业和音乐民族志是完成Charles Seeger提及的用音乐学的语言去写作的重要手段。其中,“从感觉开始“以及表演民族志的写作方式或许是我们接近音乐的一种表述。每次民族志写作呈现的都是生命体验而后获得的“实事”,当我们在表述一个“事实”时,实际上是在解构之后建构一个“实事”。所谓“田野会慢慢地向你自行打开”。因此,我们需要不断地restudy,并以研究的历时性来跨越语言言说音乐的樊篱和困境,真理——事实——实事,正是一条声音的历史叙事的历程。
Seeger教授认为萧梅教授的发言很有意义,从另一方面回应了Charles Seeger一直所思考的问题。并笑着说,“现在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邀请我到这里来。”
最后教授对课堂进行了总结,并对下一堂研讨课内容和所需要的文献进行了简要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