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民族音乐学教学:经验和展望”
主讲:吴艳 专业:民族音乐学
相关背景:
作者: Czekanowska(1929-)
1、关注点:
当代民族音乐学的比较法研究
斯拉夫音乐的起源和发展研究
2、经历:
华沙大学(head)
音乐学机构(director)
波兰科学研究院(斯拉夫种族进化方面)
该论文发表于Acta Musicologica(国际音乐学会主办)第58卷1986年。
文章结构(标题):
l 传统
l (民族音乐学)作为独立学科的确立
l 与研究计划的合作——趋势的多样性
l 应用数学方法的经验
l 问题和难点
l 最近的变化
l 教育项目的基本要求和职责
具体内容陈述:
传统
l 民族音乐学在波兰进入大学作为研究项目(programme)已经有约六十年的历史。与西欧的民族音乐学相比,波兰的民族音乐学可以说是音乐学的一个较年轻的分支。
l 不同于在其他斯拉夫国家的情况,与东欧本土趋势的影响相比,西欧传统的冲击对我们教学的发展则显得更为重要。
l 斯拉夫民间音乐和舞蹈最早的综合研究不是由音乐学家而是由民族学家完成的。在另一方面,波兰民间音乐的基本特征是音乐学家和音乐家发现的。
l 周边国家(匈牙利、俄罗斯、德国)的学术影响
其中匈牙利(南欧)学术界对整个中欧国家的研究影响较大;俄罗斯对其影响弱;德国传统对其产生重要的影响,但是在德国的国家意识形态发生激烈变化后影响减少。
l 大学研究的基础以及较高的学术标准的建立还没有达到其他欧洲国家的同等水平
(民族音乐学)作为独立学科的确立
l 1925-1930:民族音乐学成为独立的大学课程,当时只有一门民族音乐学的研讨课程,也正是在此阶段才可以称为规范的国际合作和较为成熟的研究计划。
l 1945-1955:细致的田野研究、收集资料活动的开展 。与在其他中欧国家那样,形态比较研究及历史角度研究成为波兰民族音乐学方法论的主流研究方法。匈牙利学派和德国学派成为主流而被广泛认可。
l 1964-1970:系统地参加了国际委员会中的分类,分析,记录和描述程序的工作。数年后,在这些领域里波兰音乐学家的贡献已经取得显著的成果。
l 1970后:当代波兰民族音乐学的开始,这时出现了第一本民族音乐学的波兰教科书和一些教学材料。学术环境已经形成。
(笔者插入民族音乐学在中国的时间划分如下)
l 1924-1939“比较音乐学”时期:从1924年王光祈完成其论著《东西乐制之研究》算起,到1939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成立“民歌研究会”。
l 1939-1950“民间音乐研究”时期:从1939年延安成立“民歌研究会”算起,至1950年中央音乐学院成立“民族音乐研究部”。
l 1950-1980“民族音乐理论”时期:从1950年中央音乐学院成立“民族音乐研究部”算起,至1980年南京艺术学院举办“全国第一次民族音乐学学术研讨会”。
l 1980-“民族音乐学”时期:以1980年的“南京会议”为标志。
——沈洽“民族音乐学在中国”,《中国音乐学》1996年第3期
从比较中可看出,民族音乐学在中国相对于波兰而言起步较晚。两者研究共同点是都注重于本土民间音乐的收集、整理。
与研究计划的合作——趋势的多样性
l 民族史学、语言学和历史学、音乐学——起源问题的不同观点
民族史学对文化现象的分布、地图文献整理等方面的研究得到波兰学界的认可,他们认为斯拉夫南部和东部显著的文化联系可以被确认追溯到公元7世纪。这支持了一种关于斯拉夫人向南迁栖假设的可能性。语言学家和历史学家提出的假设是西向迁栖。音乐学家发现Polesye (Belorussia白俄罗斯)的民间音乐与保加利亚西部的民间音乐间存在相似性,这更加清晰地阐明了民族起源的问题。
l 与社会学合作——文化变迁
民族音乐学越来越关注文化变迁研究,于是和社会学理论密切联系。
l 文化区域(划分依据、三大文化区)
波兰可以被划分成几个不同的文化区域,这些区域的划分依据是他们的传统文化特征和变化的程度,从而划分为三个区域:波兰东部是比较传统的区域;中部一些地方可被认为是传统中夹杂着较大程度的变化;而西部地区是已经变化(transformed)的但还存有一些传统因素。
同时人们也可以发现一些小范围的、独立的文化残余,通过典型的民族认同来识别,而一些相对大的区域是缺乏明显的民族特征的中间地带。
(笔者加:这种文化区域的划分在斯洛伐克学者的研究以及巴托克的研究中都有所体现,中国学者也有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如苗晶、乔建中对于中国汉族民歌色彩区的划分等。)
l 不同研究机构不同研究侧重点
波兰科学学术研究机构:资料的收集及出版
波兰民族志博物馆:20世纪50年代对波兰民间舞蹈大范围调 查(后转到波兰科学院)
西里西亚学者:文化区域
卢布林教会大学:波兰宗教歌曲的收集和调查
其他大学:波兰和非波兰文化的结合研究
数学方法的使用
统计学方法——运用于民间音乐旋律的分类 。
首先,人们试图在将数学方法运用到模式的创造中;
其次,人们探索在句法结构和分布状态方面的相互对应。
问题和难点
l 研究仅局限于欧洲民间音乐尤其是斯拉夫音乐。
l 在过去20年里,上述情况已经逐渐发生一些变化,但是新形势同样导致对于新的方法论的需求,方法论的情况则依然不尽如人意。
l 资料有限、分散、缺乏有效的利用。
l 能够对过去学者们无法涉及的领域进行研究,导致我们对于当代人类学方法的采用,仍然在寻找一种成体系的方法来研究不同的文化区域。
最近的变化
l 当今的方法学已经吸收了多种多样的潮流,以至于我们面临着无所适从的形势。为了不至于被众多的方法所淹没,并且同时也不至于脱离现代的学术界,我们试图坚持两个基本的准则:一是保持对资料的关注,一是对实践经验的重视。
l 两个新的方法论可以被借鉴应用。首先,音乐治疗有助于对于音乐的创新性的理解以及对音乐的知觉化过程的理解 ;其次是现象学方法的使用。
l 传统上孤立的研究项目,往往关注于句法结构(syntactical)分析,而在另一方面则关注于具有创新性的感知过程及社会接受过程两方面的文化诠释。两方面现在已经更加融合。
教育项目的基本要求和职责
(笔者总结为以下几个主要问题)
l 教育目的:
培养具有教学能力(普通学校和音乐专业学校)的学生
培养从事普及化节目(如大众传媒、节日和组织音乐会等)的学生
培养具有从事收集和编辑活动(如图书馆、档案馆、出版机构)能力的学生
培养具有学术研究能力(如从事研究和教授)的学生
l 学科的基本要求:
第一,强调资料的收集和分类。遗憾的是与周边的国家相比,就录音和资料的收集而言发展还较为落后。
第二,为了(音乐的)普及化的社会需求,即将波兰民间元素注入到当代文化中。
第三,民俗学的普及应在学校教育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可惜的是,在此方面我们所取得的成效甚微。这既适用于常规教育过程(从发展儿童的感性和想象力的角度),也适用于特殊的音乐教育。这两方面都应该包括对民间文化价值的教授,并由此形成一种民族价值和国家认同的感性认识。在其他一些国家发展的诸多教育项目已经尝试性地指出,某种民间文化或国家文化的特殊品质,并试图鼓励儿童去欣赏这些元素。尽管如此,对我们自身的角度而言,从我们自己的传统和行为模式中发展出我们自己音乐教育的概念和项目,具有显著的必要性。
第四,音乐治疗法在音乐教育中的作用。
音乐教育的问题与那些促进人类感情、想象力和创新性的具有治疗作用的经验具有非常紧密的联系,并且与心理需求也尤为相关。音乐治疗法在波兰不仅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而且产生了广泛的兴趣。
第五,当代音乐领域内很多审美标准已经在完全的意义上被重新评介,而使得当代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l 课程设置:
音乐民族志成为音乐学下的一个独立的学科。在今天的波兰课程中,民族音乐学课程包括以下两种:
(1)是所有音乐学专业学生的必修课(初级课程或中级课程)每周约4小时的课程作业。
(2)专攻民族音乐学研讨课的学生(第三级、四级、五级课程),每周4小时的课程作业。
初级(必修)课程包括对民族音乐学的总体介绍及有关波兰及东方音乐的讲座;并涉及一些其他地区的音乐的讲座。第二级课程包括关于波兰和非波兰音乐的研讨课,以及硕士学位论文的工作。博士学位课程的设立是个别化的,完全由一系列涉及哲学和一些其他人文学科领域(如文化人类学或心理学)的讲座和检测构成。攻读硕士学位的学生也必须参与一个田野调查组。他们个人的田野调查在课程中未被列出。手稿可以部分正式出版。目前都是波兰语的阅读资料和课本,但也有一些国际性文献的选读。
l 培养民族音乐学家的四个中心(波兰科学院是中心的中心)
非总结的总结(笔者加,非作者的标题)
l 对于波兰的当代民族音乐学的最大的困惑之一在于对已收集资料的重新评估。
l 在当代波兰社会中存在的有限范围的非波兰种族群体,这些群体的音乐文化研究对这些基础性研究进行了诸多补充。
l 心理社会学的研究丰富了我们研究的方法。
l 我们对于非欧洲音乐的经验虽然很有限,但这种认识有助于我们理解复杂的本质。
l 可以认为波兰民族音乐学同时产生于音乐学和民族学。民族音乐学的发展与几种人文学科理论思想的发展紧密相关。
l 西欧思潮对其影响远超过东欧思潮所产生的影响。然而东欧思潮过去和现在仍然起着重要的影响作用,并且他们对于波兰学术界的特殊性产生了巨大的贡献。
笔者总结:
1、波兰和斯洛伐克(包括上节课探讨的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丹麦、芬兰)民族音乐学研究共同点:
l 研究对象:本土的、民间的
l 研究方法:比较的、历史的
l 研究目的:收集、分类
l 永恒问题:方法论
2、经验借鉴:
l 多学科合作
引用某学科的一个概念理解为多学科的结合还相当肤浅,
l 波兰教育模式给予我们的启示(教学、表演、研究)
l 拓宽知识领域
课堂讨论部分:
徐欣:刚刚你说到波兰民族音乐学的发展历史阶段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与中国民族音乐学发展进行比较,后来你就进行了比较,可以看出想法一样。但是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划分有两个说法,一个是沈老师的
吴艳:1980年南京会议
徐欣:还有一个就是
吴艳:更早的说法
曹老师:这个问题也是我想要提的。作者的概念是将民族音乐学作为比较音乐学的延续,不是将两者分隔开。所以这里讲的很多就是比较音乐学的东西,这在作者看来是一体的,不因为名称而改变学科的性质。还有一点,是教学体制对学科认同的重要性。学科不但要有一群人共享的某些学术理念、理论架构和方法学,它还需要一套教育的体系(传承)。这,似乎欧洲的学界是十分清楚的,我们也已在这篇和前面几篇文章之中看到。北美的学界,Hood在UCLA建立了民族音乐学的教育体系,以使UCLA成为当时学界的重点中心;而Merriam,虽有他的人类学偏向的学术理念和理论框架,但他没能建构一套有鲜明学科特性的教育体系。
有清晰的身份才不会茫然,昨天“大音讲堂”的讲者黎教授(黎志添)就知道自己站在哪儿说话,他就不会受到大千世界的干扰。中国的民族音乐学学界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对学科没有立场和自信,看到什么就用什么,结果是乱七八糟。好听一点说成“多学科”。
高贺杰:山口修的文章中说人类学对于整个社会是一个社会革命。
曹老师:这几篇文章给我们的信息应该是,ethnomusicology不是北美的民族音乐学的特权,民族音乐学不只是一个方向的,它的领域、焦点在不同地方(国家)是不同的。出现这种不同的原因其一是,音乐的属性是不同的,因此研究方法和研究理念就不同,切入点也不同,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其二是,对于他者的研究,或者对于我者的研究——即如波兰学者研究波兰或欧洲,和我们去研究波兰或欧洲,视野和关注可能会不一样的,这也会导致研究方法、研究切入点的不同。
从这几篇文章中可以看到,欧洲的民族音乐学有实用性和研究性的。本土学者研究自己的音乐,会更多的关心研究回报社会的实用性(教育、音乐心理学、学校教材等)。为此,他们都把对于自己文化的收集、整理、备挡看为重要任务。同时,受到音乐学和比较音乐学的宏观音乐世界观的影响,他们在收集和整理的基础上往往跟进对音乐文化历史,类别、规范的研究。这,与中国的情形很相似。欧洲学者对于历史有很强的概念,所以他们很着重学派和传承关系。总的来说,这几篇文章给我的感觉是,欧洲的民族音乐学涉及的是,奏音乐,教音乐、说音乐(描述),想音乐(理论)。这其实便是Adler对“音乐学”构图的理念。而北美的民族音乐学,则似乎较为忽略前两者。
曹老师为这篇文章选出的一些段落:
p. 24
Ethnomusicology, as a legitimate area of interest in a University programme, emerged in Poland about sixty years ago. Like its West European counterparts, Polish ethnomusicology can be regarded as a younger branch in the discipline of Musicology. At the same time, one should not overlook the influence of Ethnology and Folkloristic Studies on ethnomusicological methodology. 【以音乐学为核心的民族音乐学,兼受民族学和民俗学的影响】 Unlike in other Slavonic countries, the impact of Western European tradition has been much more significant for the development of our teaching programme than indigenous trends in Eastern Europe.
p. 25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Polish folk music and the roots of our national style… concentration on Polish ethnic material was typical of Polish musicologists of those days…. The Russian tradition…was not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 in Poland, whereas some German traditions were not without significance. The latter, of course, were dropped after drastic ideological changes in Germany.
. Some years later, the Polish contribution within these activities made clear progress…. Central European standards were relatively quickly acknowledged by Polish scholars. Since approximately 1970 one can speak of a foundation of rudiments in modem Polish ethnomusicology, including the emergence of the first Polish textbook on ethnomusicology and teaching materials.
p. 26 – 27
Historically speaking, Polish ethnomusicology was dominated by comparative studies and historically oriented considerations…. Investigation of the distribution of cultural objects and phenomena, their documentation on cartographic charts, and the concentration on the Polish Ethnological Atlas, held great promise and attracted Polish scholars, including ethnomusicologists. The results of these investigations were documented in a number of maps and written contributions. The ethno-historical interests developed later on; interdisciplinary discussion centred around the problems of the ethnogenesis of the Slavonic peoples.... So far as musicology is concerned, one may stress the unexpected discovery of musical similarities existing between the folk music of Polesye (Belorussia) and Western Bulgaria, which shed more light on the ethnogenetic problems.
p. 27
The explosive changes in contemporary Poland provoked new interests; questions of cultural change particularly attracted scholars, bringing us closer to cooperation with sociological projects….
p. 28 – 29
There is a long tradition in the application of mathematics in ethnomusicology. Starting with statistical procedures, mathematics was basically used for establishing typology and for classifying purposes. Polish typological experience, however, went beyond mere ordering and systematization procedures. We attempted to understand the concept of structural integration and the phenomenon of type through the discovery of statistically evolved clusters and through the exploration of their nature. Graphs and diagrams were used with the hope of finally disclosing the principles of structural organization. 【比较音乐学】
p. 29
Our research was traditionally limited to European folk music, and to Slavonic music in particular.
p. 30
In the present situation two new methodological approaches seem to be applied. First, there is some progress in exploring the process of conceptualization used by Polish folk performers. Similarly, one can mention the interesting results achieved in music therapy.” The latter seems to contribute to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creative aspect in music, as well as to the perceptual processes of music; it has special value for ethnomusicology, since ethnic material is beginning to be included in therapy. On the other hand, the phenomenological approach, 【“形态学”】 so successfully applied in Poland for many years in analyzing the phenomena of art, seems still to be valid for establishing aesthetic criteria and conducting processes of assessment. Its significance lies in its relative independence as regards both social and physiological determinants. 【完全正确!之所以过偏人类学取向研究所遇到的困难和阻塞,就是因为这种取向所涉及的社会、文化、经济、心理…因素多不可数,且没有一对一的答案。相对来说,体系本身的研究,研究者较容易控制数据。不过,民族音乐学发展至今,我们已不能再满足于单纯音乐本体结构的研究。】
p. 30 – 32
Ethnomusicology as a branch of academic musicology in Poland trains students for teaching (general and musical schools), for popularization programmes (mass media, festivals and the organization of concerts), for documentation and editorial activities (libraries, archives, publishing houses) and, finally, for academic careers (research and lecturing).
p. 32
In conclusion, one can state that Polish ethnomusicology originated concurrently from musicological and ethnological traditions. The development of this discipline was connected with both the general development of theoretical thought within several human disciplines, and with the consequences of practical achievements…. The influence of Western European trends was basically stronger than those of Eastern Europe…. The scope, methods and aims of the discipline have clearly changed with time. This has resulted in the emergence of an independent discipline. Musical Ethnography, re-designated later as ethnomusicology, has become an independent discipline in the framework of the general musicological programme.
【全文对“ethnomusicology”的所说,本质上就是“比较音乐学”,只不过把“比较音乐学”这一词换成了“民族音乐学”而已。以此可见,对作者来说,民族音乐学只是前期学科的延续发展,只是改了一个名称。另外,注意本文是在一份音乐学的学刊中发表的。】